{{ 拾. 隨筆 }}_06
【緣份】
從2018年5月上旬,經過了『鼓手徵選』、『貝斯手徵選』的『第二代樂手培訓計劃』,終於在這一週結束了第一階段的前置準備訓練,針對一位女性創作歌手 – 郭修彧的全新專輯,完成了九首的編曲與排練工作,從下一週起,就進入第二階段的錄音實戰訓練。2018年10月26日,戴佩妮與我坐在排練室、帶著監聽耳機,看著這六位年輕的音樂家順走了所有曲目的音樂內容,我們都覺得,這真是一場百感交集的球賽。
嚴格說來,真正進入到器樂排練的階段,是近兩個月的事;但郭修彧必須在更早的一年多前就開始進入創作期。其間,她所創作的每一首作品或樂段,戴佩妮都會從製作人的角度進行必要的討論與修改,或者打掉重練,或者反覆調整。同時,製作人對於創作歌手的要求是:必須要能夠用 Midi 獨力完成整個音樂編曲的樣貌呈現,所以,當我第一次拿到整批新專輯確認曲目的 Demo 時,我真的嚇了一跳,因為在我的工作經驗裡,我幾乎沒有收到過這麼完整的音樂呈現方式 -\-\- 特別那只是『Demo』而已。
而這些清楚的音樂藍圖,也成為我們在樂手甄選時的判斷依據。在甄選過程中,我們很幸運地能看到許多臺灣新生代傑出年輕樂手的表現,但因為『音樂性』適合與否的考量下,我們判斷與選擇了對於整體音樂最適合的人選;當所有的樂手都確認到位之後,他們都拿到了郭修彧的 Demo,並且都被要求,針對每一首曲目,重新做出新的音樂發想,提供出每一位樂手的編曲想法,然後我們在強力錄音室不斷地嚐試整合與組織所有這些『用音樂說故事』的概念,幾個小節幾個小節、一個樂段一個樂段,一直到一整首的音樂呈現,終於能符合原創作品的創作初衷為止。
然後我們有一個長休假,讓所有人能沈澱心情,去冷靜檢視前數週的所有音樂工作紀錄,用時間換取『客觀』的空間,來思考現有的音樂呈現的手法,與它所帶來的音樂感受。
在這個休假期間,為了讓節奏組 -\-\- 鼓手與貝斯手能得到更大的教育啓發與訓練成效,戴佩妮帶著這倆位年輕樂手飛回她的家鄉馬來西亞,尋求『賊』巡迴演唱會的節奏組樂手 - Andy Peterson 與 John Thomas 的四天一對一大師班課程協助。
什麼!
這倆位重量級樂手的一對一大師班課程,已經不是什麼錢不錢的層次了,是你根本想安排也安排不了的問題!也就先不提他們因為與戴阿妮的交情而願意安排課堂行程,回到錢的層次,那可是戴阿妮自己掏腰包買給這倆位年輕樂手的課程啊!
什麼!
為什麼我沒有 … ? 我也想上課啊 ……
是說~如果戴佩妮與這一組第二代樂手有實質的合約關係,我還可以理解這樣的安排,也算是一種投資;可是,問題就是:這中間沒有合約啊!
我想不出第二個笨蛋會做這種善堂的舉動,結果我就認識這唯一的一個。
假期結束之後,我們重新回到排練室做錄音前的最後音樂內容修整。為了讓樂手可以適應錄音的耳機監聽模式,我們暫時離開了強力的地板監聽系統,另外在加利略排練室租用演唱會監聽系統來磨合所有音樂的細節。因為是耳機監聽,所有樂手的音樂呼吸都可以在耳機裡清楚聽到彼此的互動狀態,我們以此來檢視、判斷大家的音樂情緒動態是不是都能一起開展、一起收斂。到了這個階段,阿妮與我已經漸漸由『教練』的角色轉換成『觀眾』的角色,看著這些樂手們如何自我進行相互的音樂溝通與校正,我們就像買票的觀眾,看著這些球員在自己的主場一節一節地打著他們自己的球賽。
球賽的過程中一定會有亂流,球員投籃沒進,我們做為觀眾一樣會扼腕、捶胸頓足;但我們也都看到球員們如何自我調適、調整節奏,在下一個進攻、防守端做到最好的戰術運用、策略選擇;結束了最後一個回合、關燈離開排練室之前,我們確信:我們打了一場好球。
雖然,這只算是 NBA 職籃的熱身賽。
我做為職業編曲,通常應該在一週內完成被交付的編曲任務;我做為製作人,如果一切正常順利的話,應該在一個月之內的期程規劃,完成一首歌曲的全部製作內容。而我們花了將近半年的時間來儲備樂手,完成第一階段的整訓,然後可能要花二到三個月來完成第二階段的錄音工程,其後,才要展開第三階段的現場演出訓練 ……
2018年的此時,在華語流行音樂幾近潰堤崩盤的局面下,還有一群夥伴,各自以不同角色、願意一起這樣做音樂,這已經不是幸不幸運的層次,而是生命中的緣份了。
後記. 攝影/編輯排版 by 戴佩妮